城东派出所的走廊像一条被遗忘的时光隧道。
惨白的白炽灯管从头顶压下来光晕浑浊带着一种病态的、令人无处遁形的穿透力把墙上绿漆剥落的痕迹、地砖缝里积年的污垢甚至空气中浮动的尘埃都照得纤毫毕现。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旧纸张和人体汗味混合的、难以言喻的浊气沉甸甸地压在肺叶上。
鲁智深坐在靠墙那条硬塑长椅上。
椅面冰凉透过单薄的工装裤直往骨头缝里钻。
他魁梧的身躯微微佝偻着双手摊开按在膝盖上——那双手骨节粗大皮肤粗糙得像砂纸布满新旧交叠的裂口和洗不净的油泥、水泥灰每一道纹路都刻满了二十年在钢筋水泥丛林里摸爬滚打的艰辛。
灯光无情地落在他左臂外侧一道狰狞的、尚未完全愈合的暗红疤痕上。
疤痕像一条丑陋的蜈蚣蜿蜒盘踞在古铜色的皮肤上。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过那道凸起的肉棱一股尖锐的刺痛混合着某种遥远记忆的电流猛地窜上太阳穴! 前世!钱塘江畔!方腊叛军阵前!一支淬着幽蓝寒光的狼牙重箭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精准无比地贯入他左臂同样的位置!铁甲碎裂!血肉横飞!那钻心蚀骨的剧痛和此刻指尖下这道新疤的灼热感瞬间重叠!让他浑身肌肉骤然绷紧!牙关紧咬腮帮子鼓起两道凌厉的棱线! 走廊尽头老式挂钟的秒针拖着沉重的步子一下又一下“咔嗒…咔嗒…” 单调而固执地切割着死寂的空气。
每一声都像一枚小铁锤狠狠凿在鲁智深紧绷的神经上。
他抬起眼目光有些涣散地投向对面墙壁。
那里钉着一块褪色的“警民联系栏”塑料板下压着一张张证件照。
周警官那张棱角分明、带着岁月风霜的脸占据着中间位置照片里的他眉头习惯性地锁着眼角的皱纹深刻如刀刻疲惫感几乎要穿透薄薄的相纸溢出来。
鲁智深恍惚觉得那疲惫里似乎也映照着自己两世为人的沧桑。
“还没吃饭吧?” 一个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像颗石子投入凝滞的水面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鲁智深猛地回神循声望去。
饮水机旁站着一个年轻民警。
约莫二十五六岁年纪身板不算特别魁梧但站得笔直如标枪深蓝色的警服熨烫得一丝不苟肩章上的警员衔在惨白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哑光。
他手里端着一个搪瓷缸子缸身上印着“城东派出所”几个褪了色的红字边缘磕碰得掉了不少瓷露出底下黑黢黢的铁皮。
缸口热气氤氲飘散出一股廉价方便面调料包特有的、浓烈到有些冲鼻的香气。
年轻民警的脸庞还带着几分未褪尽的青涩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沉稳目光清澈又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了然仿佛早已看透这深夜派出所里流转的百态人生。
他朝鲁智深这边走了两步警用皮鞋的硬底踩在水磨石地砖上发出轻微却清晰的“笃笃”声。
当他微微俯身将搪瓷缸递过来时后颈处警服领口上方一道约莫三寸长、颜色略深于周围皮肤的陈旧疤痕如同一条蛰伏的蜈蚣在灯光下一闪而逝! “我看你在这坐半天了。
”年轻民警的声音温和嘴角牵起一个很浅的弧度眼尾挤出几道细微的纹路“所里就剩这个了要是不嫌弃……” “啊?”鲁智深喉咙里滚出一个含糊的音节几乎是同时他空瘪的胃袋猛地发出一阵响亮而尴尬的“咕噜——”声!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震得他自己耳膜都嗡嗡作响!一股强烈的、久违的饥饿感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瞬间冲垮了所有防线! 前世!五台山文殊院!深秋寒夜!同样是因为触犯戒律(偷喝酒)被罚在冰冷的石壁前“面壁思过”!饥寒交迫!肠鸣如鼓!就在意识都有些模糊时监寺师兄那胖乎乎的身影悄悄摸过来带着一身寒夜的凉气将两个冻得硬邦邦、却带着体温的冷馒头不由分说地塞进他怀里!压低的声音带着嗔怪和关切:“智深!快吃!吃饱了才有力气参禅!” 两幅画面!隔着八百年的时空!在此刻!因为这碗泡面的热气!因为这年轻民警递缸子时俯身的姿态!轰然重叠! “使不得!怎好意思……”鲁智深下意识地摆手喉咙干涩发紧声音带着一种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虚弱。
他高大的身躯下意识地站起动作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那是长期高强度劳作留下的印记。
手指无意识地碰触到衬衫第三颗纽扣附近——那里别着一枚锈迹斑斑的安全别针针尖冰凉是上个月工棚漏雨他用这枚别针固定四处漏风的塑料布时留下的。
“客气啥。
”年轻民警不由分说直接将那沉甸甸、温热的搪瓷缸塞进鲁智深那双布满厚茧的大手里。
塑料叉子斜插在泡得有些发胀的面饼上热气蒸腾在惨白的灯光下形成一道朦胧的、带着食物香气的雾帘模糊了两人之间的视线。
“值班室还有几个茶叶蛋我给你拿去。
”民警说完转身就走脚步轻快警服下摆带起一阵微小的气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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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鲁智深现代行侠记第5章 水浒莽汉被年轻警察塞了一百块来源 http://www.cbjlyy.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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