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语 《大吴史?纪事本末?德佑德胜门血书》载:“德佑中瓦剌围德胜门旧党石崇散流言乱军心。
太保谢渊割指沥血书‘宁死不辱’四字悬城卒感其忠奋勇破敌。
帝命藏血书于忠良祠设祠丞看管又依渊奏设‘军中信使司’‘忠誓制度’。
史臣曰:‘渊以血明志非独振一时军心实立大吴忠魂之基 —— 无此血书京师殆矣。
’” 《玄夜卫档?血誓录》补:“渊血书时指裂深半寸血浸绢透字迹殷红如燃。
瓦剌退后京营卒常至城楼观血书私语‘此乃太保忠魂’。
石崇因散流言通敌被玄夜卫擒入诏狱罪证皆与血书案相关;刘焕拖粮饷降为户部侍郎戴罪办差。
” 胡骑围京雪暗城流言如蛊乱军声。
谢公割指沥鲜血白绢书誓表忠诚。
宁死不辱四字烈德胜城头振鼓钲。
卒见此血皆忘死一举破胡安帝京。
德胜门箭楼外朔风卷着雪沫子像刀子似的刮过城垣。
瓦剌骑兵列阵三里黑甲如潮旌旗簇簇如泼墨在寒风里猎猎作响;数十架投石机的木架森然矗立架上缠着粗麻绳绳端坠着磨得锋利的石块阳光斜照其上泛着冷硬的光。
从二品都督同知岳谦凭垛远眺玄色都督袍的护肩沾着积雪他右手攥紧长枪枪杆上还留着前日厮杀时的刀痕指尖无意识地蹭过旧伤忽然见敌阵中一阵骚动两面劝降幡被高高扬起 —— 幡布是粗麻布染的赭色上面用狼毫墨混着猪血写就 “献城封太宰” 五字墨色淋漓猪血未干在风里晃得人眼晕。
“这是第三回了……” 岳谦喉间发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前两封劝降书被玄夜卫截在半道今番竟公然亮幡示威胡酋是笃定咱京师撑不住想诱降太保啊!” 他想起昨日巡查城楼时见几个京营卒蹲在垛口后私语眼底满是惶惑心里更沉 —— 瓦剌这是外攻加内扰要把军心彻底搅乱。
与此同时镇刑司副提督石崇的府第里西厢房的烛火摇曳不定。
石崇身着从二品官袍袍角绣着镇刑司特有的暗纹他坐于梨木案后案上摆着一袋碎银银锭边缘还留着户部铸造的 “德佑通宝” 印记。
亲信正弯腰换装身上那件京营卒服是旧款肘部和膝盖处打着补丁一看便是从退役卒子那里收来的。
“仔细些” 石崇推过碎银声音压得低而冷“扮成伙夫混进德胜门伙房就往人多的地方去趁添柴、分饭时私语 ——‘谢太保前几日收了瓦剌送来的黄金万两藏在府中地窖里再过几日就要献城了’。
” 亲信接过碎银指尖触到冰凉的银锭又怯怯问:“若是被官长问起咱说…… 说听谁讲的?” 石崇抚须冷笑指腹摩挲着案上一枚玄夜卫的铜符 —— 那是他上月从一名贬谪的玄夜卫卒手里买来的“就说是听玄夜卫北司的卒子闲聊时说的再提一句‘秦指挥使都知道就是没敢声张’这样才像真的。
” 亲信领命揣着碎银和铜符匆匆出门石崇目送他背影消失在巷口又从案下抽出一封未写完的密信信纸上是瓦剌细作的字迹开头写着 “流言已遣人散布”他提笔蘸墨在末尾添了句 “三日内必乱其军心”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 —— 他算准谢渊刚直不屑于辩白而京营卒久困缺粮最是容易被流言蛊惑。
户部衙署内空气却比外头的寒风更憋闷。
正二品户部尚书刘焕捏着粮库核验文书指腹反复摩挲着纸角把文书边缘都揉得发皱。
案上堆着几册粮册册页间沾着霉点那是上月拖延未发的边军粮饷账本。
从三品侍郎陈忠匆匆闯进来藏青色侍郎袍的袍角沾着雪他气息急促刚进门就急声道:“尚书大人!京营卒已两日没正经吃饱了今早分的麦饼硬得能硌掉牙还有霉味再拖下去真要哗变了!” 刘焕却慢悠悠地摆手将文书往案底一压指尖蹭到案下藏着的另一本账册 —— 那是他私吞边军粮饷的记录上面记着 “私扣十万石转卖与商户” 的字样。
“慌什么” 他声音发虚额角渗出冷汗抬手擦了擦“石提督昨儿还使人来传话说等瓦剌再攻一次再发粮不迟。
” 他顿了顿眼神飘向窗外像是怕被人听见又压低声音:“谢渊若真撑不住败了咱有石提督照着再往瓦剌那边递个话还愁不能脱身?犯不着这会儿替谢渊担风险。
” 陈忠看着他躲闪的眼神又瞥了眼案底露出的账册边角心里又气又急却也知道刘焕早跟石崇绑在一条船上多说无益只能跺了跺脚转身往兵部去报信。
京营伙房外雪下得更密了。
伙房的烟囱没冒一丝烟只有几个卒子蹲在墙角围着一个破陶碗分食麦饼。
正九品卒长王勇手里攥着半块麦饼饼硬得咬不动他用牙撕下一小块慢慢嚼着耳旁却尽是细碎的私语。
左边一个年轻卒子凑过来声音压得极低嘴唇冻得发紫:“勇哥昨儿夜里又逃了五个兄弟听说…… 听说谢太保真要献城了不然瓦剌怎么天天来劝降?”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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