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未响人心已动。
苏锦黎站在工部技坊最深处那间尘封多年的档案室里脚下是厚积百年的灰土手中握着赵九龄连夜呈上的名册。
纸页泛黄字迹斑驳像一段被遗忘的岁月被人粗暴地翻了出来。
她的目光落在那个名字上——陈砚舟从业三十七年无功无过未升一级连年终赏银都常年排在末尾。
“查过了。
”赵九龄低声禀报“此人自入工部以来从未参与重大仪制修缮唯独每年冬至、元日负责浑象例行校准。
表面看只是个老匠但……所有记录中他经手的部分从未出错。
” 苏锦黎指尖轻轻划过那行小字唇角微动。
不出错并不稀奇;可在一个刻意压制人才的地方三十年如一日地不出错才是最大的异常。
她当即下令:“召他进府今夜。
” 当夜王府西厢灯影摇曳。
陈砚舟佝偻着背走进来布衣旧履双手粗糙皲裂眼神却清亮得不像一个将死之人。
他已经六十八岁按例明年就得告老还乡。
苏锦黎没有问钟没有问政也没有提七皇子。
她只从袖中取出一册残卷封面墨迹褪色依稀可见《浑仪律算补遗》五字。
老人接过时手抖了一下。
翻开第一页他的呼吸就变了。
一页页看下去指节发白眼眶渐红。
待看到第三章“水运枢机损益论”下的批注笔迹时他忽然跪了下来老泪纵横。
“这是……先生亲笔?” “是你师父裴文昭最后的手稿。
”苏锦黎静静看着他“也是当年被钦天监列为禁书的那一本。
” 陈砚舟哽咽难言。
良久才道:“先生临终前烧了所有着作。
只留了一句——‘若有一天钟自己响了便是天要说话。
’我们这些人……守了一辈子机括等的就是这一声。
” 烛火轻晃映着他满脸沟壑。
那些年被压下的委屈、沉默的坚持、无人知晓的信仰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出口。
苏锦黎俯身扶起他声音很轻却字字如钉:“现在轮到人替天传声。
” 与此同时钦天监偏殿内铜漏滴答光影寂寥。
萧澈披着黑狐氅坐在浑象台侧脸色苍白如纸唇无血色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太医日日请脉回话都是“气血两亏宜静养”。
可没人知道这个病弱皇子每夜三更都会起身凭耳力捕捉浑象内部齿轮运转的节奏。
他听得懂铜的声音。
辰时初刻他亲自检视主轴咬合;亥时三更他测算水箱流速是否恒定。
每一圈转动每一滴水流都在他心中化作数字与韵律。
他曾对心腹暗卫说过一句谁也不懂的话:“历法可以篡改史书可以重写但水不会说谎铁不会骗人。
” 那一夜一个小监偷偷溜出钦天监直奔国子监祭酒府邸神色惊惶:“七殿下疯了!昨夜我听见他在跟铜钟说话一句一句念着什么‘癸未校正偏差三分’又说什么‘四十九响为真命之数’……这不是胡言乱语是什么?” 消息很快传开。
朝中保守派暗自窃喜。
太子府中有人冷笑:“精神失常者岂能议政?明日早朝正好借此压下‘遗诏稽核’之议。
” 他们不知道的是那所谓的“呓语”正是萧澈在默诵被篡改的历法数据。
每一句都是一道罪证;每一声都在为明日的钟鸣铺路。
而在千里之外的山阴竹庐程砚秋收到了一封无署名的快驿密函。
信中无言仅附一张浑象内部结构简图标注七处异常摩擦点。
她盯着图纸看了整整一个时辰提笔写下回复:“第四轴偏左三分乃癸未年冬至日强行校正所致。
当日钦天监丞奉密令调星轨伪称‘天象有异’实则掩先帝崩殂真相。
” 她将信封好交由驿站快马递出。
她不知道收件人是谁但她知道——只要还有人敢查就一定有人会懂。
三日后这封信出现在萧澈案头。
他看完后当着值夜内侍的面将原图投入炉中。
火焰吞没纸页的瞬间他提笔在批注旁添了一行小字: “师承有序错亦有据。
” 城中风起云涌百姓尚不知大变将至。
纸鸢仍在夜空飘舞孩童笑声穿街过巷。
而在这座皇城的地底无数齿轮正在悄然归位如同命运的脉搏缓缓跳动。
某日清晨谢云归在礼部衙门接到一份寻常奏报:太子近日频频召见几位致仕老学士皆为当年先帝近臣精通典章旧制。
表面是请教古礼实则聚谈甚密屡至深夜。
他看完不动声色地搁下文书。
窗外春阳初升柳枝拂动。
他端起茶盏吹了口气低声道:“倒是沉不住气了。
”子时三刻风自北来。
谢云归没有回府。
他留在礼部衙门的值房里灯下翻着一册《周礼·春官》指尖在“大史掌建邦之六典”一句上停了片刻忽而合上书卷唤来书吏:“把今日‘古礼辩议’的记录抄三份一份送国子监一份交翰林待诏存档另一份……送去监察院赵大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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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庶女攻略病弱皇子的千层套路第177章 钟响之前没人能睡着来源 http://www.cbjlyy.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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