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穿过工部档案库斑驳的砖墙吹得檐角铁马叮当乱响。
沈琅站在那扇厚重的铜皮木门前已经连续六天。
她身后虞幼窈盘膝而坐盲眼低垂指尖轻搭在琴弦上。
一曲《正声引》缓缓流出音波如水纹漾开渗入门缝、地隙甚至惊动了深藏墙内的鼠群。
昨夜一只灰毛老鼠竟从门轴洞中窜出跌落在她脚边颤巍巍逃走。
“第七日了。
”韩四娘低声提醒藏在袖中的手紧握匕首目光扫视四周暗影。
七王府的暗卫已布控在外以防突变。
沈琅没说话。
她知道程九章就在门后——那个三十年来守着档案库的老书吏沉默如石却掌管着大周音律制度最原始的秘密。
她不强闯也不哀求。
她只是每日准时而来奏一曲正音像在唤醒沉睡的魂灵。
晨光初透时铜门发出一声闷响缓缓开启一条缝。
程九章立于阴影之中花白头发凌乱脸上沟壑纵横手中提着一盏油灯火光摇曳映出他浑浊却锐利的眼。
“进来。
”他声音沙哑“只你一人。
” 沈琅示意虞幼窈留下独自迈步而入。
门在身后合拢尘埃簌簌落下。
库内阴冷潮湿层层叠叠的卷册堆至屋顶空气中弥漫着墨与霉的气味。
程九章引她绕过三道铁栅最终停在一堵看似寻常的砖墙前。
他蹲下身用指甲抠出一块松动的青砖伸手探入取出一只乌木匣。
匣面无锁只以一根褪色红绳系着。
“这是……?”沈琅呼吸微滞。
程九章不答只将匣子递给她手指微微发抖。
沈琅解开红绳掀开盖子。
一支青铜律尺静静卧于丝绒之上通体泛着幽绿铜光铭文清晰可辨:“永昌元年正音立极。
” 她指尖轻触尺身冰凉入骨。
这不是复制品是太祖开国时钦定的唯一标准音尺传说由乐官陈拙亲手监造作为天下音律之本。
此后所有官方音尺皆应以此为准——可若此物一直被藏匿那所谓“正音”岂非早已失真? “为何现在交出来?”沈琅抬头问。
程九章闭了闭眼。
“我师父临终前说若有一天有人用《正声引》叩门便是天意要还音于民。
我守了三十年等的就是今日。
” 沈琅抱紧木匣转身离去时脚步沉稳心中却翻江倒海。
她终于明白这场改革不只是扳倒几个贪官而是要掀翻整个建立在谎言之上的体系。
三日后国子监外搭起高台。
“正音公示台”五个大字悬于中央下方陈列拓片:左侧是原尺铭文与律度划分右侧则是户部历年采买记录中所载音尺规格——整整短了三分。
人群围得水泄不通。
有老乐工拄杖而来眯眼细看忽然浑身一震老泪纵横:“原来不是我们手艺退了……是我们一辈子都在按错的音调校钟啊!” 更有年轻学子高声朗读对比数据激起阵阵哗然。
有人怒骂工部欺世盗名有人跪地焚香祭告先师。
就在这沸腾之声中苏锦黎悄然登楼立于对面酒肆二楼窗前。
她看着沈琅站在台上面对万众目光不再闪躲反而挺直脊背宣读匠籍平反令草案。
“很好。
”她轻声道。
韩四娘立于身后:“田嬷嬷已联络完名录上幸存匠人家属义庄那边准备妥当了。
” 苏锦黎点头。
“让百姓听见真相还不够还要让他们记住代价。
” 当夜京郊义庄灯火通明。
百口新铸小钟排成弧形每口对应一名死于伪钟工程的匠人。
田嬷嬷手持名单声音苍老却坚定逐一念出那些曾被抹去的名字: “张守仁潞州人永昌十七年‘暴病’身亡实因拒改铜料配比……” “林四娘信州女匠二十年前落水尸首未寻其子今在场。
” 每念一人便有一名盲乐师敲击一口钟。
钟声起初零落渐次连绵终成一片悲鸣在旷野中回荡不息。
最后沈琅走上祭台。
她取出母亲遗留的竹笛横于唇边吹起《归魂调》。
曲调清越哀婉仿佛自远古传来引着亡者之魂归来。
一曲终了全场寂静。
她摘下发簪在左臂划下一痕鲜血缓缓渗出。
“今日起我以血誓——凡因正音而死者必得昭雪;凡因谎言而废者必得重生。
” 话音落下百余名匠人子女齐齐跪地叩首请命:“愿随沈协理巡检天下音器!” 苏锦黎远远望着眸光微动。
就在此刻韩四娘疾步上前在她耳边低语:“柳元柏刚派人送来密信说他在城外发现一处旧院地下埋着些东西……他想亲自带您去看。
” 苏锦黎凝视远方夜色嘴角浮起一丝冷意。
有些火烧得太久该让它露一露真形了。
夜露浸衣马蹄声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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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庶女攻略病弱皇子的千层套路第309章 钟还没挂梁先塌了来源 http://www.cbjlyy.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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