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风是被太阳煮过的棉絮裹着黏腻的热意往人骨头缝里钻。
它不像春风那样带着柳芽的嫩气也没有秋风里桂子的清冽就只是沉甸甸地压在肩头连呼吸都得带着三分费力——吸进肺里的不是空气是掺了水汽的暖雾呼出来时竟能看见淡淡的白气在鼻尖悬两秒又被更热的风吞回去。
教室后墙的吊扇早被热浪抽走了力气三片铁叶有气无力地转着活像垂暮老人摇晃的蒲扇“嗡嗡”的低鸣不是在送风倒像是在给这闷热的午后唱催眠曲。
粉笔灰被它搅得在阳光里打旋那些细小的白色颗粒像迷路的萤火虫在空中飘着飘着又慢悠悠落回课桌上、试卷上落进同学们汗湿的发梢里却连一丝燥热都没能吹散。
直到一阵过堂风从敞开的后窗溜进来像个调皮的孩子贴着地面卷过。
它先是蹑手蹑脚拂动了前排女生垂在肩头的发梢那几缕发丝像被挠了痒似的轻轻跳着女生下意识偏过头嘴角跟着弯了弯;接着它又溜到课桌上掀起摊开的试卷边角让那些印着黑字的纸页“哗啦啦”翻卷像是在替同学们抖落卷面的热气;最后才带着一股子猛劲扑在每个人汗津津的胳膊上——那股凉意不是循序渐进的是在皮肤表面“炸开”的像一颗裹着冰碴的糖球砸在心上瞬间浇灭了烤后残留的紧绷。
更妙的是风里还裹着窗外老槐树的清香那是被太阳晒过的、带着点木质甜味的香混着槐树叶的青涩顺着鼻腔往心里钻连带着心里积了一上午的烦躁都像被泼了凉水的火苗“滋啦”一声散了大半。
王老师站在讲台上时手里还捏着最后几张没发完的试卷纸页边缘被她的指尖捻得有些发皱。
她穿了件浅灰色的棉麻衬衫布料是最普通的那种洗得有些发白袖口挽到小臂中间露出晒得微微泛棕的皮肤——那颜色不是刻意晒出的均匀是带着点斑驳的、被粉笔灰和阳光反复浸染的暖棕像老墙根下晒透了的石头。
讲台上的白粉笔盒歪着身子像个没站稳的小老头几根半截的粉笔滚在桌沿有的头上还沾着红墨水印大概是刚才批改作业时蹭上的;旁边放着个印着碎蓝花的搪瓷杯杯壁上凝着一层薄薄的水珠像撒了把碎钻那些水珠顺着杯身往下滑在教案本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把“期末总结”四个字的边角泡得有些模糊。
她没催最后一排那个慢吞吞塞试卷的男生只是安静地站着等他把试卷卷成筒塞进书包侧兜才轻轻拍了拍手——那两声“啪、啪”不重却像块小石子投进平静的水里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教室立刻静了下来连吊扇的“嗡嗡”声都显得清晰了几分。
“同学们大家先安静一下现在我们来分析一下这次考试的情况。
” 她的声音带着点沙哑不是生病的那种粗粝是被燥热天气烘出来的、带着点疲惫的哑却依旧清晰得像撒了把碎玉稳稳传到每个角落。
王老师的声音总是很甜而且还是那种让人无法抗拒的温柔的甜。
前排的同学下意识坐直了身子后背贴紧椅背连呼吸都放轻了;后排几个偷偷转着笔的男生也停下了动作笔杆“嗒”地落在桌面上他们赶紧用手按住生怕发出一点声响;所有人都抬起头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像一群等待喂食的小雀。
阳光从她身后的窗户照进来在她轮廓周围描了层浅金色的边连她额前垂下来的碎发都看得清清楚楚——那几根头发大概是被汗水濡湿了贴在光洁的额头上随着她说话的动作轻轻晃动。
“大家看看自己哪些地方还做得不足学得不透彻。
”王老师拿起讲台上最上面的一张答题卡指尖点着上面的红叉那些红叉像小旗子似的插在错题旁边“利用这个假期好好复习一下争取开学回来的测试不要再出差错而且开学回来的测试关系到分班。
”她说话时语速不快每一个字都稳稳当当像是怕坐在后排的同学听不清又像是在给大家留够消化的时间。
偶尔有风吹进来掀动她手里的纸纸页“哗啦”一声卷起来她会停下来用指尖把纸按平指腹蹭过纸页上的红墨留下淡淡的印子再继续往下说。
她说了约莫十分钟从语文的古诗文默写讲到数学的函数图像又提醒大家把错题整理到笔记本上——“不要抄完就扔在一边要像给伤口上药似的每天看一遍才能记住疼”。
教室里静悄悄的只有她的声音和偶尔翻动试卷的“哗啦”声连窗外枫叶树的叶子“沙沙”响都能听见。
等交待完学习上的事她顿了顿目光像温柔的网扫过全班每个人的脸:“假期作业期末考试结束那天已经发了大家记得按要求完成。
这个题可能对于你们来说没有挑战性但这些基础题大家也不要忽略俗话说得好万丈高楼平地起基础很重要大家不要忽略。
” 这句话像个信号底下有人悄悄动了动腿椅子腿在水泥地上磨出“吱呀”的轻响;还有人偷偷抬眼瞄了瞄教室后门眼里透出点藏不住的期待——所有人都知道这意味着假期要正式开始了那些躺在抽屉里的漫画书、压在枕头下的游戏机还有和朋友约好的爬山计划都在不远处招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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