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先生青布衫下摆扬起时带起的气流掠过林树君后颈他后腰瞬间渗出冷汗。
那些细密裂纹正沿着青石板路的纹路生长碎屑簌簌坠落却触不到地面在距离鞋尖三寸处化作磷火消散。
张屠夫肩胛骨在他掌心下剧烈震颤皮肤下游走的银丝竟穿透粗布短褂在雾霭中折射出细碎寒光。
闭息。
福先生的声音像浸过冰水的铜铃林树君猝不及防被灌了满肺檀香。
脚下青砖突然塌陷成流沙无数双白骨手掌破土而出却在即将抓住他脚踝的瞬间被灯笼里飞溅的血珠灼成灰烬。
林树君惊觉自己正跪坐在一叶扁舟上船头悬着的纸灯笼正与福先生手中那盏遥相呼应。
墨色河水在船底翻涌林树君死死扣住潮湿的船板。
水面倒映着支离破碎的月光那些碎光竟都长着人脸此刻正用凹陷的眼窝追随着小船的轨迹。
他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混杂着某种类似指甲刮擦船底的异响。
别探头。
张屠夫蹲在船尾锈迹斑斑的杀猪刀横在膝头。
屠夫脖颈处凸起的青筋里银丝游动仿佛皮下藏着活物这忘川水饮不得也看不得。
船身突然剧烈颠簸林树君的后背撞上冰冷的木制隔板。
浓雾深处传来婴儿啼哭那哭声初时细弱如猫叫转眼就变成撕心裂肺的嚎啕。
他分明看见水面浮起成串的奶嘴塑料奶嘴上布满牙印每个孔洞都在汩汩冒血。
福先生将灯笼举过眉心橘色火光里浮现出半枚婚戒。
戒圈内侧刻着的生辰八字突然开始蠕动血珠顺着笔划滴落在船头凝成个歪斜的卍字符。
河水骤然沸腾数不清的苍白手臂破水而出却在触及符咒的刹那化作青烟。
抓稳!张屠夫突然暴喝。
杀猪刀劈开浓雾的刹那林树君看见雾墙后藏着张巨大的女人面孔。
那张脸足有舢板大小睫毛是密密麻麻的缝衣针眼眶里转动的竟是两枚生锈的顶针。
女人张开嘴的瞬间腥风中卷出无数红线每根线头都系着半片指甲盖。
林树君本能地屏住呼吸红线擦着他耳际掠过时带起的阴风刺得耳膜生疼。
福先生突然摘下瓜皮帽露出光可鉴人的头顶——那上面竟纹着幅微型八卦图。
青红二气自八卦图中升腾而起与灯笼血光交织成网将漫天红线烧成灰烬。
船底传来咚的闷响林树君低头时正对上一双浮肿的眼泡。
惨白的面孔紧贴着船板湿漉漉的黑发间缠着水草女尸青紫的嘴唇正隔着木板与他接吻。
更可怕的是那具浮尸的右手无名指上赫然戴着与灯笼幻象中相同的婚戒。
别看!张屠夫的手掌重重拍在他后心剧痛中带着某种清心镇魂的力道。
林树君再抬眼时水面已恢复平静只有船头符咒上的血迹又深了几分。
屠夫粗糙的手指突然按在他太阳穴上:仔细听。
起初是细碎的呜咽渐渐混入金属摩擦声。
林树君瞳孔骤缩他听出来了——这是医院手术器械的碰撞声混着心电监护仪的长鸣。
雾气开始显现模糊的影像:无影灯、染血的纱布、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正将某个东西塞进玻璃罐...... 福先生突然剧烈咳嗽那些未成形的画面应声碎裂。
老人从袖中抖出三枚铜钱铜钱落入河水的瞬间整条河道突然调转方向。
林树君胃部翻涌他眼睁睁看着两岸景物如被撕碎的画布般重组最终定格成条挂着褪色酒旗的古代街巷。
要过闸了。
张屠夫握刀的手背暴起青筋。
船头灯笼突然自动旋转起来八面绢布上浮现出不同的鬼脸。
当转到第七面时绢布上的无脸鬼突然伸出枯爪将灯笼转轴生生卡在某个角度。
林树君突然嗅到浓烈的腐臭。
船身两侧不知何时挤满了浮尸这些肿胀的躯体随着波浪起伏空洞的眼窝齐刷刷对准小舟。
最前排的浮尸手中都攥着纸钱每张纸钱上的朱砂符咒都在蠕动仿佛活过来的蜈蚣。
福先生咬破食指在船帮画下血符。
当最后一笔完成时所有浮尸突然齐声哀嚎它们手中的纸钱腾空而起在桅杆上方聚成个巨大的漩涡。
林树君感觉有冰冷的手指在扯他衣角低头发现自己的影子正被某种力量拉长逐渐显露出不属于人类的脊椎弧度。
闭眼!两个声音同时炸响。
林树君合眼的瞬间听见布料撕裂的声响。
有粘稠液体溅在脸上带着铁锈味的腥甜。
等他再睁眼时雾气已淡得能看见两岸轮廓——那些飞檐斗拱的建筑物全都蒙着层灰白像是被抽干了所有色彩。
张屠夫的杀猪刀正在滴落黑血刀身上缠着几缕银白丝线。
福先生的灯笼恢复平静只是八面绢布上的鬼脸都变成了哭泣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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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异案录第61章 幽雾行舟入阴市来源 http://www.cbjlyy.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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